同娑近日大概真的闲来无事,不过两日便又来到了雀罗殿。
彼时本仙正捧着一盘子宫娥为岳珂精心准备的点心吃得不亦乐乎,油乎乎的手里抓着一封文曲星君府上小仙娥递来的情信。不亏是文曲星君府上仙娥,多少沾染了些笔墨,内中缠绵情切之意教本仙也不由得砰然心动,大有相见恨晚之意。比不得武曲星君府上宫娥送来的情信,一张纸上写了十来个东倒西歪的大字,内中五个便错了,若非本仙连蒙带猜,定然不能明白她想要贴切的表达对天帝的仰慕之意。依本仙的意思,既然笔墨欠佳,这法子于她也实在不灵,不若将岳珂打一顿留个深刻的印象来的干脆直接。
只可惜目前天界能将天帝暴打一顿的,除了在下,旁的人大概也就是心里想想,比如同娑,面上还是不敢的!
同娑见得我将那张油乎乎的纸张折巴折巴便往怀中揣去,不由大奇:“这情信又不是写给你的,你贴身收起来却是为何?”
本仙眼皮都未抬,又抓了下一封信来拆,颇有几分遗憾的叹息:“青鸾虚长了一万多岁,竟然不知文中有真情,字中有真意。虽识得几个字,却从不曾给哪个心仪的男子写过一封情信。我瞧着文曲星府上这位仙娥笔墨尚佳,索性收起来改头换面也写封情信给自己心仪的男子,讨讨他的欢心!”
同娑眉角抽搐,强忍笑意点头:“取别人所长为自己所用,小呆鸟出息了!”
我明知他这话乃是讽刺之意,还是厚着皮接下了:“好说。”见他既不离开又不肯坐下,笑道:“同娑殿下有事请讲,无事勿扰!”
他面上怒意一闪而过,又笑眯眯道:“小呆鸟,本殿好意来提醒你,今晚天帝在浮云殿宴饮,到时候你偷偷来瞧瞧,帝尊可是每有宴饮必左拥右抱,你独守雀罗殿,哪里晓得。”
我知他惯爱挑拨,轻笑道:“岳珂岂有你说的这般不堪,那青鸾岂不是瞎了眼了?”
他俯身下来,轻笑道:“你可是不敢去瞧?”
本仙与岳珂相识非一日,岂会不信他?“哧”笑出声来:“同娑殿下既然非要设法激得青鸾前去浮云殿,那青鸾不妨偷偷走一趟,只是到时候怕是殿下会失望。本仙相信岳珂就跟相信自己一样。”
“有时候,自己也不可靠,况别人乎……”
我听得他极低的讲出这一句,再留神去听之时,他人已飘出殿内三尺开外。
同娑向来神出鬼没,又加之喜怒无常,本仙业已习惯。又感到窥探岳珂之事实有些无聊,对不住他一片深情,从怀中抓出文曲星府上仙娥情信瞧了又瞧,原本满篇令人心折缠绵的文字此刻瞧来皆是无病呻吟,全无一用,揉成一团扔了过去,抓起书案之上玉笔,凝神想上一回,心念微动,提笔写道:“同娑几番生事,妄图挑拨你我之情,青鸾信你如信已。今日虽受他所激前去窥探,然五内愧惭,不忍作此宵小之事。仪虽或缺,此心已嫁,唯君之故,在此立据向夫君致歉,切盼夫妻和顺,鹣鲽情深!”止笔之时连自己也忍不住失笑,这般无头无尾之句,也算得情信不成?
但想来他亦瞧得明白。
情信说穿了并非孩童启蒙之物,定然要人人能瞧得懂,只愿他明白我,我亦明白他便足矣。
那人自称为夫久矣,我却从不曾亲口承认过。今日落笔在纸,待得吹干,连自己心中亦泛起别样蜜意,忍不住面红心跳,在夫妻二字之人摩挲。
游目四移,见得地下塌上被我胡乱扔着的别的女子所写的情信,怕他当这张纸作废纸处理,见得桌案之上厚厚摞着的一叠公文,将这张无头无尾的情信夹在其中,满怀蜜意拿起又放下,放下又拿起,不过为一句话耳,却踌躇至此,连自己也不由失笑。
这番磨蹭,金乌早坠,夜色已深,星月渐挂天幕,想来晚宴已开。我摄了行踪专往热闹之处而去。天帝夜宴,定然有宫娥端酒送菜,顺着御膳厨房宫娥穿行的身影,我很快便寻到了浮云殿。
浮云殿内灯火辉煌,来往宫娥穿行,本仙化作一只蚊子趴在殿门之上朝里一探,但见兵星将拥,殿首宝座之上高坐的男子丰神毓秀,身旁并无脂粉女儿相伴,本来便不出意料,但心中还是欢喜,不由朝他笑去,又想到此刻乃是一只蚊子,这媚眼不免抛了给暗瞎子,他瞧也瞧不见。遂敛息静待,只想等他宴罢,悄悄尾随他回殿,窥探一番他瞧见那封情信的模样。
本仙正想的出神,却见宫娥鱼贯退出,待得闲人尽退,座中一名高胖天将大大饮了一口佳酿,出口一句话险将本仙从门框之上震下来。
他道:“陛下,您殿中既囚了修罗王的女儿,何不在大战之时用捆仙绳绑于阵前?听闻那阿修罗王燮焚爱女逾命,有此王牌,何愁此战不捷?”
……原来我这般着意掩了形藏,天界仍是诸仙皆知,我乃是被天帝囚于雀罗殿内。
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仿佛瞬间四肢俱寒,结了冷冷一层冰。
耳边远远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,那遥远的端坐在宝座之上的年轻男子一瞬间便面目模糊:“若要同修罗部族开战,诸位还须勤加练兵,万不可掉以轻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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