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举办得十分热闹, 烟铧看得十分无聊。
她跪坐在自己的坐垫上, 腰背挺直, 目视前方, 眼神空洞。
中间跳舞的两个妖精还不是毛绒绒, 只是一对玉石精姐妹。
说是姐妹也不尽然, 像他们这些石头一开始是不分雌雄的, 只是在化形的时候才有了区分。
鸣烟铧渐渐开始走神发呆,当初为什么卫黎变成了男的了呢,她又为什么变成了女的了呢。如果换一换, 是不是她就是哥哥了?
但是卫黎变成妹妹的话,她实在是很难想象。
说起来这么多年,她都没见过卫黎女装的样子, 如果卫黎是妹妹的话, 会变得可爱一点吗?会听自己话一点吗?会叫自己姐姐吗?
凌悦玥就有妹妹,她妹妹就很可爱, 鸣烟铧也开始想要个妹妹了。
自己这千年是姐姐, 嗯, 回去让卫黎变成女孩子叫自己姐姐看看, 可爱的话就一直让他当女孩子好了, 反正他们本体也不分雌雄的。
鸣烟铧座位的斜上方、主位上坐着的是殷旬, 玉石精水袖落下的那刻,她看见了端坐在垫子上举杯冲自己微微一笑的殷旬。
鸣烟铧忍不住想,殷旬如果化形时选择了做个姑娘又会是怎么样呢……
发现女子盯着自己, 殷旬偏头看去, 又见她瞳孔失焦,显然是在发呆。
他好笑地举盏,示意她回神。
对面的弥笙箫可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许久了。
那股热烈的视线鸣烟铧自然察觉到了,对方无非是想和她打架,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鸣烟铧脑子向来清醒,什么时候可以动武什么时候需要克制,这点分寸她还是把握的住的。
故而她便只能假装看不见一般,专注地盯着殷旬发呆。
见女子一直盯着自己,殷旬只好报之浅笑。
于是场面一度十分诡异。
弥笙箫热情似火地盯着对面的鸣烟铧,鸣烟铧一丝不苟地盯着殷旬,殷旬笑意吟吟地和鸣烟铧对视,偶尔喝酒之际,目光又瞥向弥笙箫。
场上的玉石精姐妹很是受挫,今天的舞跳得不好吗,为什么都没有人看一眼她们。
轻歌曼舞并不能消融这样诡异僵硬的气氛,弥笙箫尖锐的指甲难耐地在桌上敲打,一舞终后,他忽地站起来,一抬手高声道,“开赛,替魔君和烟铧神君助兴!”
听到这句话,鸣烟铧才将目光从殷旬身上收回来,她看向场中间,舞女低头垂首退去,门外涌入一群健壮的魔族,大厅中间的地面向上升起,四周结界落下,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擂台。
弥笙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女子,话却是对着那些魔族说的,男子脸上扬起一抹肆意狷狂的邪笑,他喉结滚动,声音仿佛是野兽开战前发出的喉声,带着蛰伏的杀意——
“开始。”
这样极为明显的暗示让鸣烟铧微微皱眉,弥笙箫能在领主的位置上坐了六千年,确有他过人之处。
这是个极有野心和占有欲的强者,殷旬说的没错,六千年前,就算她不杀了弥袭,弥笙箫也会杀了自己的父亲的。
就如此时,他的兄弟姐妹,已然全部死于他的手下。
本来还有几分兴趣的比赛在此时变得索然无味,通过男人那双血瞳,鸣烟铧看出来了,这场他人的厮杀,只是弥笙箫对自己的挑衅。
他邀请自己站上那方寸间的战场,他为他们之间的战斗准备了祭品——这些健壮魔族的尸体。
血味弥漫,场上的嘶吼传开。这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赛,而是生与死的搏斗。
血液飞溅、皮肉撕崩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宫殿染上了杀戮的气味。
烟铧神君素有残暴狂战之称,但只要接触过她的人就知道,那根本就是名不副实。
可深居简出的鸣烟铧又是多少人接触过的?更别提暗自憧憬了鸣烟铧几千年的弥笙箫。
他自以为这场表演能让女神兴致高昂,却不想鸣烟铧心里已是极为不耐烦了。
殷旬捏着小巧的酒杯,不着痕迹地扫过鸣烟铧的表情,他食指轻敲杯壁,心思运转,似乎明白了些什么。
并没有因为这场杀戮兴致高昂的鸣烟铧眉头微皱,若不是碍着弥笙箫是殷旬的弟弟、他本人又是魔界的领主,她倒真想把他打晕,落个清净。
她看了眼上方的殷旬,殷旬冲她点头,碧色的眸中带着点点歉意。
得到了殷旬许可的鸣烟铧站了起来,弥笙箫见她起身,血瞳陡然一亮,却见女子直径朝门口走去。
他拦住鸣烟铧,“神君不看完再走?”
鸣烟铧绕过他,淡淡道,“不好看,不想看。”
“确实,这种蝼蚁间的玩耍怎么能让神君尽兴呢。”男人笑着,猩红的舌尖添上两侧的犬牙,他扣住女子的肩膀,“神君,让我亲自来为您助兴吧。”
鸣烟铧偏身,迅速避开了弥笙箫的手,她依旧没有回头,“领主客气,我先走了。”
殷旬也跟着走至她身旁,颔首道,“如此,我便和烟铧先行一步。”
他扫向弥笙箫,眸色渐沉,连声音也一并低沉了些,“笙箫若是寂寞了,明年的庭会后,我可以与你作伴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弥笙箫眸子眯了眯,他两侧双拳紧握,仿佛在忍耐什么,片刻后才倏地笑道,“是我见到神君一时激动,还请神君不要见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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