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烟铧。”鸣烟铧赶到东陵宫门口的时候, 卫黎已经等候许久了。
他身上穿着和鸣烟铧相似的黑衣, 头发用镶红宝石的银冠束成高马尾, 怀里抱着长剑凝光, 脸上的表情淡淡的, 却说不上多好。
他看着鸣烟铧, 似是有许多话想说, 最终却只是道,“师父在等你。”
鸣烟铧点头,直径往大门内走去, 越过卫黎的时候,听见他道,“一会儿我们谈谈。”
鸣阡鹤的宫殿位于东陵宫深处, 整个东陵宫内没有一个仆人, 宫主的房间自然也是。
像是卫黎那边会有神官仙官造访,鸣烟铧这里偶尔也会来个凌悦玥兰仙子, 但是鸣阡鹤的宫里, 很少会有除了他徒弟以外的第三个人进出。
屏气凝神, 不能让嘈杂的气息吵到师父, 是两人学的第一条规矩。
“师父。”鸣烟铧弯腰行礼, 声音发出后, 大门徐徐打开。于大殿正中,一眼就能看到鸣阡鹤的背影。
银白长发拖地,白底的墨龙纹袍, 几千几万年也未曾变动过。
鸣烟铧提步迈入, 跪坐到男人右边,叩首行礼,“师父。”
鸣阡鹤身形未动,一言不发,伸出了右手放到女孩头顶。随后,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头洗涤到脚,将她身上残余的微弱魔界气息除了去。
鸣烟铧瞳孔微缩,一动不动,刚想说话便见鸣阡鹤抬手示意她噤声。
“引两界交战,大闹魔界,违抗军令。我就是这么教你的。”男子闭着眼,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,一声声地砸在鸣烟铧身上。
“你身上的魔气太重了,烟铧。”鸣阡鹤睁开眼睛,淡淡瞥向一旁跪坐着的女孩,“去冰池净身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噤声。”鸣阡鹤缓缓起身,宽大的墨龙白袍曳地,那落在地上的银发在动作之间上升了几寸,银光莹莹,泛出华美的冷光。
“浮躁鲁莽。”他半瞌眼睑,“不必多言,去冰池中静心思过,何时知错了,何时再出来。”
鸣烟铧双手收紧握拳,她终是叩首应道,“是。”
退出了殿门,她低着头良久不语,守在外面的卫黎见此,心里暗叹了一口气。
“抱歉……”他沉默着,最终只能挤出这两个字。
“和你无关。”鸣烟铧摇头。“师父虽然足不出户,可外面的一切他什么都知道。”哪需要卫黎或是秦易文告密?更何况这两人也绝不会跑到鸣阡鹤面前多嘴。。
“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。”卫黎看向鸣烟铧,“烟铧,你没有,是不是?”
“没有什么?”
“没有做愧对于人的事情。”
鸣烟铧点头,“我没有。”
得到答案的卫黎脸色舒缓了很多,他拍拍鸣烟铧的肩,“那你就没有错。”
“可是师父……”一想起刚才鸣阡鹤的话,她就忍不住的心里难受。
“师父说你什么了?”卫黎问。
“他说我鲁莽浮躁。”
“他可有再说别的什么?”
“没有……”鸣烟铧微愣,对啊,师父并没有阻止她和殷旬交往,说的只是自己做事浮躁而已。
“烟铧,我不太清楚你到底在下面做了什么,我也知道你不想告诉我。”卫黎定定地看着她,“但既然你无愧于人,也无愧于心,那便再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鸣烟铧本来不愧疚的,卫黎这么一说,她突然就愧疚了起来。
“谢谢。”她上前一步抱住了卫黎,这才发现手感有些不对,“你瘦了?”
到了他们这种修为,除非自己意愿,否则身形大多不会变化。可现在抱在怀里的卫黎,却是比从前削瘦了。
鸣烟铧睁眼,不可思议道,“他们都让你干什么了?”
“无碍。”卫黎摸了摸自己的脸,“我自己没什么感觉,不过你上次抱我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,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。”
才不正常。鸣烟铧想,这得累成什么样才能让一个上神神君清减。
“我之前就是想告诉你这些。”卫黎展眉,冲她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,“不要有压力,做你想做的。帝君那边我已经帮你告了假。至于师父……恐怕我说的话没什么作用,你得在冰池里多受苦几日了。”
“只是烟铧。”他笑容一收,露出严肃的神色,“魔族大多暴戾无情,你该知道,太平久了两界之间必有一战。”
“我虽然相信你,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判断,尽早断了那些不该有的牵绊。”
……
尽早断了不该有的羁绊……
东陵宫·冰池
寒冰入骨,退去了外衣的女子浸泡在冒着丝丝白色寒气的池水中,她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。
真的不该与魔君有来往么……就因为他是魔君?还是说因为他是殷旬。
师父真的没有怪自己么,还是她心存侥幸地再找漏洞?
鸣烟铧沉默,被冻的僵硬的手指弯了弯,被崩住的关节皮肤忽然撑开,有丝丝的疼痛传来。
她抬头,扫视了一圈偌大无际的冰池,半瞌上了眼睑。
不管如何,她答应过了要保护殷旬,言出必行,绝不反悔。
鸣阡鹤的惩罚从来不是用日月来计数的,仿佛被遗忘了一般,年复一年浸泡在这寒气逼人的冰池中,满目只余混沌水色。
闭目入定不知今夕几何。从前黑眸黑发的女子,不知不觉的眼睫乌发都结了白霜,面色也褪去血色,一片青白。像是没有生命的石雕一样,浸泡矗立在冰池中,一动不动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